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号子声声
吴沁潼
来源 : 江苏兴化市 11:15:35
    “哎……哎唷……哎唷嘿……驾!”
    在今年6月8日下午,位于六朝古都南京市娃娃街4号的一录音棚内,来自水乡兴化的8名农民伴着民乐队的丝竹管弦的韵律,敲打弹叩的节奏,时而舒缓,时而高亢,时而粗犷,时而抒情,时而一唱众和,时而男女混唱,将水乡农民从日出到日落、从梨田到踩车、从插秧到打夯……用水乡号子演绎成精美绝伦的水乡风俗画。未曾成年的儿子,如痴如醉地静静倾听着,他用学习不久的音乐理论、和弦知识,将不同声部的号子定调、记谱,并不住地询问着不同劳动号子的内涵……
(一)
    爷爷等祖辈们的劳动号子是我从奶奶的口中听到的。据奶奶说,那时建国之初,我的家乡高邮甸垛是水乡里下河腹地,大泽茫茫,一年四季一般只种一季水稻。白汪汪的水田需要用土堰围起,用水车将水踩出田外,再落谷、下秧、栽秧。如果碰到大伏天干旱,水田干涸,则需汲水入田,灌溉干渴的秧苗。
    水车是他们的灵活的提水工具,无论是从田内到田外,还是从河沟到水田。分到田的农民特别高兴,踩水车自然是他们的集体活儿。一般这样的劳作是男子的专长,四人一组,一边两人,伏在横恒的木棒上,头顶斗笠,光着肩背,用力往后蹬,水槽的水便哗啦啦地从低处流入高处。那时的集体劳动已有了定额,一旁钉个小线棰,线圈绕满了就休息会儿,或换成下一班,苦、硬、热、晒得脱皮的活儿,仰天而歌的号子成了男人的快事。一唱众和,有板有眼,阵阵浪花消除了他们疲惫和单调。那时一般是清一色的男人,为防止衣裤被大幅度的踩水动作撕裂,在物质匮乏的年代,他们有时光腚地踩车,伴着那踩车号子,时荤时素,时古时新,响彻云霄。
    然而爷爷的号子失声于三年自然灾害。为了一只皮糖饼,他舍不得吃而带回来给妻儿充饥,在半途中被别人看到,趴在上面几个人把他压在最下面,竟活活压得起不了……
(二)
    爸爸的号子我记事时就听到了。
   “哎啊一个小大者嘿,
    一啊外的唷嘿……“
    一啊一个小妹者嘿,
    漂啊漂亮的唷好-------。”
    每年的夏收挑麦把、秋收挑稻把,十几个男人,一排排走在田埂上,一人领唱众人和,边走边唱,田间的一捆捆把儿随着歌声,飘入场头,也消除了割麦女同志的单调和疲劳……
    生产队的活儿 “患不均,不患多寡”,是大个头还是小身材,是粗壮的还是赢弱的,两头挑的把数一般都一样,自然力大的在前面领唱,个小的在后头附和提神,一天的工分就平均产生了。也正是有了“挑把号子”的pk,力强的领唱往往成了队长,赢弱的有了号子的力量,也用乐曲的力量支撑起家庭的重担和集体分配一样多的工分。
    父亲个头高,但力不及人,听奶奶说:他14岁就下田犁田,头吐鲜血许多次。但是为了挑把从不落后别人。心疼儿子的奶奶总是在天亮前将油煎蛋送到父亲的床前,并嘱托父亲:“干活要打号子,可以提神壮力……”
    在那个年代,在我心田中,由于有了田野时断时续的水车号子、秧歌号子、耕田号子、挑把号子、打豆号子、打夯号子……以及那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的样板戏,总是充满了快乐和欢愉。
(三)
    我与号子的理性接触是在大学里,语文老师从《诗经》的诠释中开始的。
  采采芣芑,薄言采之。采采芣芑,薄言有之。
  采采芣芑,薄言掇之。采采芣芑,薄言捋之。
  采采芣芑,薄言袺之。采采芣芑,薄言襭之。
    全篇三章十二句,只变动了六个动词,不但写出采摘的过程,而且通过不断重复的韵律,表现出生动活泼的气氛,似乎有一种合唱、轮唱的号子。 “恍听田家妇女,三三五五,于平原旷野、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,余音袅袅,忽断忽续。”
    语文老师引经据典,让我感到号子的久远和深沉。
    然而我生活在改革开放的30年内,流行歌曲、西洋乐曲,多于劳动号子。知识也改变了我们命运,我从乡野到城市,从农村到机关,工作不要打号子,现代化的工具,农民劳动不再打号子。但在我征收农业税、发放种粮补贴、慰问低保户时,我时时听到爷爷、父亲们那高亢而又低沉的号子哼鸣。
    60年,一个甲子的轮回,上下三十年,祖孙四代,劳动号子成了不同时代的印记,从重压下的解脱到儿子听了后的欢娱和好奇,共和国60年,仿佛是一个童话,从困苦到欢愉,从消除劳动的疲劳到愉悦身心的艺术,祖国母亲真正从丑小鸭变成了小天鹅。
作者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