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向晖是我党隐蔽战线工作的孤胆英杰，是我党情报工作史上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，毛泽东夸他“一个人能顶几个师”，周恩来称他为龙潭三杰“后三杰”之首。新中国成立前，熊向晖遵照周恩来指示，在国民党胡宗南部队从事秘密情报工作12年，为保卫延安、保卫党中央作出了重大贡献。其中，他与周恩来的“三次会面”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
第一次“会面”：聆听教导，等待“特殊任务”

熊向晖1919年出生于山东省掖县（今山东省莱州市），1936年考入清华大学中文系，同年12月，熊向晖在清华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37年暑假，熊向晖回湖北武昌探亲，相机了解社会动态。七七事变后，清华、北大、南开三校合成临时大学，11月在长沙开学。不久之后，熊向晖接到上级党组织要求，不暴露党员身份，报名参加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（以下简称“服务团”），到国民党胡宗南部“服务”。

为开展抗日救亡活动，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很快成立了，志愿参加服务团的约50人，多数是一二·九抗日救亡运动的积极分子。服务团引起了社会重视，胡宗南从江苏前线来电欢迎，还派了一名亲信当指导员。经过几天的准备，服务团从长沙乘火车去武昌。

在服务团的驻地，熊向晖看到一张布告：武汉大学抗战问题研究会邀请周恩来演讲。熊向晖对周恩来非常仰慕，也曾听到周围青年议论“周恩来是文武全才，文能安邦，武能定国，蒋委员长对他又怕又恨又佩服”。12月31日，熊向晖赶到武汉大学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恩来。

周恩来作了《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》演讲，发出号召：青年朋友们，努力去争取抗战的最后的胜利，努力去争取独立的自由的幸福的新中国的来临！周恩来的演讲赢得了现场阵阵掌声，获得了服务团多数成员的共鸣，更激励着熊向晖矢志报国的决心。

不久之后，熊向晖找到八路军办事处。因周恩来外出办事，熊向晖错过了与周恩来第一次会面，由董必武向熊向晖传达周恩来的意见。首先，董必武传达了周恩来对胡宗南个人特点的分析，为防止蒋介石、胡宗南在抗战中反共，党中央主张未雨绸缪，下闲棋步冷子，而熊向晖就是周恩来筹划的闲棋冷子。然后，考虑到熊向晖的主要缺点是比较骄傲、性情急躁，周恩来要他注意三点：第一，不要急于找党； 第二，隐蔽党员身份，不发展党员，不参与服务团的领导工作，保持不左不右、爱国进步的政治面目，准备参加国民党； 第三，在国民党内，对人可以略骄，宁亢勿卑，卑就被人轻视，难以有所作为，但也不宜过亢。

自此，熊向晖潜伏国民党胡宗南部队12年，严格执行周恩来的指示，隐匿共产党员身份，保持静默，认真工作，等待“特殊任务”。

第二次会面：密谈一刻钟，着眼保卫党中央

1938年1月，胡宗南考察了服务团成员，熊向晖被认定为“栋梁之材”。5月，熊向晖到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学习。1939年3月，熊向晖被选中担任胡宗南的侍从副官、机要秘书。

1940年，党组织先后派人向熊向晖了解胡宗南的政治态度，传达中共中央对时局的分析和有关方针政策。因为胡宗南追随蒋介石进行反共，熊向晖这颗闲棋冷子也就不闲不冷了，他的“特殊任务”也随之明确，就是搞情报。

1943年在重庆，周恩来领导中共代表团广泛团结和争取各界爱国人士，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有勇有谋的斗争，为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作出了重大贡献。当年6月，周恩来一行离开重庆赴延安，准备参加延安整风运动和中共七大的筹备工作。7月9日，周恩来、邓颖超一行到达西安。10日，胡宗南举办招待酒会，意图将周恩来灌醉。熊向晖乘坐胡宗南的专车到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接周恩来。在通报了姓名之后，熊向晖用英语提醒周恩来：请小心，提防被灌醉。招待酒会中，周恩来凭借高超的沟通艺术，有理有节地挡住了一波又一波敬酒。

招待酒会结束后，熊向晖奉命代表胡宗南送返周恩来。途中，周恩来以给胡宗南送延安出版的书报杂志为由，让熊向晖等一会儿，顺便带给胡宗南。下车后，周恩来朝着司机的背影看着，用左手握了一下熊向晖的右手。熊向晖立刻明白了，周恩来有话要谈。

周恩来将熊向晖带到七贤庄里院东侧一间屋里，关上门，再次握紧熊向晖的手说：这几年，你辛苦了。周恩来看看手表，说：有些事要问你，不能超过一刻钟。周恩来问了三个问题：蒋介石胡宗南会不会进攻边区、胡宗南反共坚决不坚决、你的安全方面有没有漏洞？熊向晖一一做了详细回答。周恩来又看了看表，叮嘱熊向晖：对党要忠诚，对敌要狡猾；有所为，有所不为；抓大不抓小，注意战略动向，主要着眼保卫党中央。

保卫党中央，周恩来是这么叮嘱的，熊向晖也是这么执行的。1943年2月，蒋介石亲自审定《对陕北奸区作战计划》，密令胡宗南收复陕北地区，并要求6月底之前完成部队部署，行动要绝对保密。胡宗南完成布署后，于7月2日正式确定了进攻边区的时间为7月9日。熊向晖将这一绝密情报及时通过联络人王石坚传到延安。

7月4日，朱德明电胡宗南：“道路纷传，国府中央将乘国际解散机会，实行剿共。当此抗日艰虞之际，力谋团结，犹恐不及，若遂发动内战，破坏抗战团结之大业，则陷国家民族于危难之境。”由于党中央采取非常规手段，大肆宣传电报内容，戳破了蒋介石的阴谋，打破了胡宗南军事部署，迫使胡宗南罢兵，但在胡宗南部队内部掀起一场追查“通匪”“泄密”行动。

“中央将乘国际解散机会，实行剿共”是蒋介石亲自掌握的绝密行动，胡宗南只让西安有关人员和参战部队师长以上将领知道。熊向晖收到朱德电报后送给胡宗南，胡宗南提出了两个问题：是谁泄的密？这一仗打不打？熊向晖早有思想准备，不改常态地说：应该查明是谁泄密。7月7日，蒋介石同意胡宗南罢兵，但要求查明有无“通匪”“泄密”事情。不久之后查明，西安劳动营训导处和中央社有相关言论，胡宗南大骂他们是混蛋，并关押了两个“匪谍”嫌疑犯。熊向晖侥幸逃过一劫。

第三次会面：梅园新村接头，挫败“闪击延安”阴谋

抗日战争胜利之后，胡宗南准备派遣熊向晖等十几名大学生赴美深造，多几个留美的博士硕士，对他今后的事业有益。

1946年3月，王石坚找到熊向晖，向他传达了抗战胜利后我党与蒋介石的斗争情况以及1946年2月1日中共中央《关于目前形势与任务的指示》精神，指出今后我党同国民党的斗争主要形式是群众斗争和议会斗争，最后要求他继续隐匿中共党员身份，先去美国留学，回国后的任务届时再说。

然而国共形势突然急转直下。1946年5月，蒋介石即将完成全面内战的准备。5月18日，胡宗南向蒋介石提出《攻略陕北作战计划》，提出直捣延安的“闪击行动”。随即，熊向晖将这一情报通过王石坚传递给延安。5月下旬，王石坚告诉熊向晖：党中央对胡宗南密谋偷袭陕北的计划很重视，现在到了和、战的关键时刻，来往电报讲不清楚，周副主席要同你面谈。

南京梅园新村30号是1946年5月开始的国共南京谈判期间，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主要工作与居住场所。6月10日上午，一个小个子陌生人按照约定的地点找到熊向晖，说出接头暗号后，带着熊向晖到了中共代表团驻地——南京梅园新村30号。中共代表团驻地受特务监视，下午5点到上午10点最严，白天反而放松。他们坐车来到代表团会客室前，熊向晖卧躺在后座，小个子陌生人先下车，挡住特务视线，熊向晖下车后走几步就进了会客室。院子里安排了代表团的一些同志进进出出，分散特务注意力，为熊向晖安全做了充分保障。

熊向晖走进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的会客室，董必武迎接了他，不久，周恩来推门进来。他们三人边吃午饭边谈。周恩来问熊向晖：胡宗南要进攻陕北，为什么蒋介石要他暂缓？日本投降以来，局部战争不断，你看蒋介石会不会发动全面内战？熊向晖做了细致的回答。周恩来听了熊向晖的介绍，综合他从其他方面获得的信息，对蒋介石要发动全面内战更加清楚了。周恩来说：蒋邀请毛主席去重庆会谈，你和其他一些同志提供了蒋毫无诚意的情报，这和毛主席、党中央的判断相符……现在要进一步准备蒋在美支持下发动全面内战以后怎么打垮他。

主要问题谈完后，熊向晖本打算不去美国留学，直接回延安。周恩来叮嘱他：如果胡宗南主动留下你，你就继续做现在的工作，你自己绝不要提出不去美国。临别时，周恩来说：胜利以后再见。

1946年6月底，蒋介石大举进攻中原，全面内战爆发。1947年3月，胡宗南接到命令准备直捣共产党中央驻地延安。胡宗南立刻想到了熊向晖，让他推迟三个月再出国。3月2日，熊向晖趁胡宗南外出，仔细阅读攻略延安方案后将其记入脑中。3月3日，熊向晖找到王石坚，详细告知胡宗南进攻延安作战计划及情况。3月7日，熊向晖第二次找到王石坚，告诉他因美军驻延安军事观察组尚待撤离，进攻日期推迟三天。王石坚说，延安收到胡宗南进攻延安作战计划，毛主席和周副主席认为很及时、很有用。3月19日，胡宗南攻占延安，然而他只得到了一座空城，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已安全转移。

回顾革命战争时期熊向晖与周恩来的“三次会面”：第一次“会面”，熊向晖严格执行组织命令，甘做闲棋冷子，第二、三次会面，熊向晖执行党中央“特殊任务”，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做好情报工作，为挫败国民党反共阴谋、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、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屡建奇功。1947年7月，熊向晖赴美留学。1949年5月，熊向晖学成回国。7月，熊向晖再次见到周恩来。周恩来非常高兴地说：终于在胜利以后见面了。新中国成立后，熊向晖长期在外交战线工作，继续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贡献力量。

（作者系中共苏州市吴中区委党校后勤服务科副科长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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